财新周刊｜地方财政有多困难

2022年以来中国经济复苏遭遇波折，下行压力加大、各地疫情散发频发，叠加部分行业存量增值税留抵税额全部退还，地方财政运行正面临严峻挑战。

年中以来，地方财政缺钱的相关话题持续吸引公众视线，从四川阆中拍卖公办学校、行政机关、事业单位、国资公司的食堂食材统一配送服务30年特许经营权，到山东成武交通罚款“月票”、兰州公交集团让地方银行给欠薪员工发贷款，再到自媒体发布“上半年30个省份财政赤字”等，都引发了各方对地方财政状况的关注。

虽然通过这些现象来断定地方财政状况并不严谨，有些现象往年在其他地方也有出现，“30个省份财政赤字”的测算口径也并不准确，但是，当下地方财政收支压力增大也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根据财政部的数据，2022年4月起，地方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开始出现同比下降，4月、5月降幅分别达到40.4%、30.8%，6月起降幅收窄，8月转为增长4.9%，1—8月累计同比下降6.5%。这其中固然有留抵退税的影响，但扣除退税因素后的增速也只有4.5%，不仅低于2021年同期的17.9%，也低于2020年—2021年前八个月两年平均的5.8%。

与此同时，地方财政支出仍保持了一定强度，1—8月同比增长6.3%，而2020年和2021年同期分别为下降1.7%和增长4.8%。收支增速一降一增，地方财政压力自然加大。

不仅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列在政府性基金预算中的作为地方可支配财力重要来源的土地出让收入，也快速下滑，使得地方财政可腾挪空间压缩。受房地产市场持续低迷拖累，土地出让收入自2021年8月起持续下降，2022年前八月累计同比大降28.5%。

财政运行风险尤其集中在市县基层。粤开证券首席经济学家罗志恒近期在各地进行调研时，多名市县财政局长表示，由于财政体制特点，市县承担支出占比偏高，越往基层，财政越困难，部分区县甚至重回“吃饭财政”，基本靠省级库款调度过日子，甚至出现不得不推迟工资发放的情况。

中国社科院财经战略研究院研究员汪德华在《财新周刊》专栏中预计，很多市县土地出让收入的全年目标难以实现，年初预算安排中从政府性基金预算调入到一般公共预算的目标资金也可能无法实现，如果由此形成资金缺口，“三保”（保基本民生、保工资、保运转）支出保障就会出现困难。

面对收支紧张局面，地方政府已采取多种措施增收压支。收入端，在前几年盘活存量财政资金后，2022年福建、新疆等部分地区开始大批量处置闲置房产、矿业权等国有资源资产，同时加强财政收入征管，部分地方重现乱罚款、乱收费、过罚不当等现象。2022年前八个月非税收入高增21.2%，对冲了税收收入下降的部分影响。

支出端，各地延续过去数年政府过紧日子的要求，压减一般性支出、人员和公用经费的力度加大，但抗疫、民生、债务付息等刚性支出压力仍然较大，出于稳增长需要，财政还需要安排一定基建相关配套资金。

盘活存量国有资源资产、加快土地出让等增收方式，均属一次性举措，不利于财政可持续；加强收费罚款可能对营商环境带来负面影响，很难弥补未来地方财政尤其是基层财政的收支缺口，治本之道仍是在疫情防控基础上促进经济加快恢复。此外，汪德华建议，针对潜在风险点的基层财政，梳理“三保”支出的范围和力度，使支出安排与财政收入状况相匹配，还要有应对地方财政困难的预案。